他在学校里的时候本来就是很会出风头的,这几年来际会风云,已经步步高升成了党国的要人了,他的名字我也曾在报上看见过几多次的,现在突然的在这一个地方被他那么的一叫,我真骇得颜面都变成了土色了,因为两三年来,流落江湖,不敢出头露面的结果,我每遇见一个熟人的时候,心里总要怦怦的惊跳。尤其是在最近被几位满含恶意的新闻记者大书了一阵我的叛党叛国的记载以后,我更是不敢向朋友亲戚那里去走动了。而今天的这一位同志,却是党国的要人,现任的中委机关里的常务委员,若论起罪来,是要从他的手中发落的,冤家路窄,这一关叫我如何的偷逃过去呢?我先发了一阵抖,立住了脚呆木了一下,既而一想,横竖逃也逃不脱了,还是大着胆子迎上去吧,于是就立定主意保持着若无其事的态度,前进了几步,和他握了握手。
“啊!怎么你也会在这里!”我很惊喜似地装着笑脸问他。
“真想不到在这里会见到先生的,近来身体怎么样!脸色很不好哩!”他也是很欢喜地问我。看了他这样态度,我的胆子放大了,于是就造了一篇很圆满的历史出来报告给他听。
我说因为身体不好,到太湖边上来养病已经有二年多了,自从去年夏天起,并且因为闲空不过,就在这里聚拢了几个小学生来在教他们的书,今天是礼拜,所以才出来走走,但吃中饭的时候却非要回去不可的,书房是在城外××桥××巷的第××号,我并且要请他上书房去坐坐,好细谈谈别后的闲天。我这大胆的谎语原也已经听见了他这一番来锡的任务之后才敢说的,因为他说他是来查勘一件重大党务的,在这太湖边上一转,午后还要上苏州去,等下次再有来无锡的机会的时候再来拜访,这是他的遁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