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意难做的不只有庄臣。武昌没想到户部巷的铜人张会拿着她的寻人启事找上门来。户部巷入口即铜人张的工作场地,工作时间铜人张给自己裸露的皮肤打一层黑色的底,再抹上暗金色,然后身穿铜色马甲长褂,头戴金漆瓜皮帽,脑后梳小辫,鼻梁上架一副圆墨镜,一动不动就是一尊铜人像,一张口就是铜臭:“和铜人张合影啦,十元三张,二十元八张,量大从优啦。”工作时间之外,铜人张卸下浓墨重彩,一个极普通的中年男人,头顶微秃,难得的是没有啤酒肚。武昌一开始没认出来,铜人张便自报家门,“别看我和你要找的人相差十万八千里,关键我会特型化妆。”
武昌亲眼见证铜人张一点一点接近庄臣的父亲,最后套上那件做旧的中山装,庄父就从寻人启事上走下来了,走到庄臣面前。庄臣完全呆住,接着哭出眼泪,“爸……爸……”唤不停。房东阿姨路过探头探脑,又迅速缩回脖子,仿佛开错了家门,无意撞见了一桩丑事。
“爸……我错了,我应该早点把蹲坑改回坐坑,你最高兴一边坐马桶一边抽旱烟,你说快乐赛神仙,我都当耳边风……爸……我错了……”
铜人张一愣,猜出大概,于是自作主张地用一个父亲的口吻嘱咐庄臣说,别担心我了,你和媳妇好好过。此话一出,武昌羞红了脸,庄臣也从老父还阳的幻觉中惊醒过来。得知庄臣要给他拍照并把照片贴到老家的坟头上,铜人张高眉骨拧成一丛,说,“我也不是啥钱都赚的!晦气!”说完脱去中山装,恢复了真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