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阿妈道:“但愿如此。且看你的手段。”当日别了回去,把七郎请到家中,将能红所说的话细细述了一遍。七郎惊喜欲狂,知道这番好事都由屈膝而来,就索性谦恭到底,对着拂云楼深深拜了四拜,做个“望阙谢恩”。能红见了,一发怜上加怜,惜中添惜,恨不得他寅时说亲,卯时就许,辰时就偕花烛。把入门的好事,就像官府摆头踏一般,名役在先,本官在后,先从二夫人做起,才是他的心事。当不得事势艰难,卒急不能到手,就终日在主人面前窥察,心上思量道:“说坏的事要从新说他好来,容易开不得口,毕竟要使旁边的人忽然挑动,然后乘机而入,方才有些头脑。”——怎奈一家之人绝口不提“裴”字。又当不得说亲的媒人接踵而至,一日里面极少也有三四起。所说的才郎,家声门第,都在七郎之上。
又有许多缙绅大老,愿出重聘,要娶能红做小。都不肯羁延时日,说过之后,到别处转一转,就来坐索回音,却像迟了一刻就轮不着自己,要被别人抢去一般。
为甚么这一主一婢都长到及笄之年,以前除了七郎并无一家说起,到这时候两个的婚姻就一齐发动起来?要晓得韦翁夫妇是一分老实人家,家中藏着窈窕女儿,娉婷侍妾,不肯使人见面。这两位佳人就像璞中的美玉,蚌内的明珠,外面之人何从知道?就是端阳这一日偶然出去游湖,杂在那脂粉丛中,绮罗队里,人人面白,个个唇红,那些喜看妇人的男子料想不得拢身,极近便的也在十步之外,纵有倾城美色,那里辨得出来?亏了那几阵怪风,一天狂雨,替这两位女子做了个大大媒人,所以倾国的才郎都动了求婚之念,知道裴七郎以前没福,坐失良缘,所谓“秦失其鹿,非高才捷足者不能得之”,故此急急相求,不肯错过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