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进来保安人员,才将人们拉开。
山西客人搀扶老矿长颤颤地下楼了。
潘老五瘫在地上,人事不醒。吴主任让保安人员抬他回家,自己去追客人!跑到楼下,看见客人钻进面包车走了。他在楼下彩灯里愣了半晌,才想到去找陈凤珍。陈凤珍看见吴主任额头青肿,惊问,咋,你这是怎么啦?吴主任说,出大事儿啦。老潘喝多了,骂大街气得老矿长犯病了,就打起来了。大邦子也上来搀和,乱成一锅粥,还将人家打伤了。陈凤珍问,唉,山西客人伤重不?吴主任说,血赤忽啦的,不轻!陈凤珍骂,这个潘老五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准是小敏子那股气儿呢。客人呢?吴主任说,上他们自己面包车啦,兴许去医院了。
陈凤珍穿上风衣说,去看看客人,两人就扑进夜风里。
§8
昨夜,金伞在恶梦中苦苦呻吟,李平原明白了她的心思。他将她揉醒,胸贴胸的拥在一起问,你怎么啦?她说很怕。他说没做亏心事你怕啥?她怕乡下人吗?他想,望着她一张淡淡而忧郁的脸。
这是金伞哥哥的房子。哥哥到澳大利亚留学了,走时将钥匙给了金伞。这个玫瑰房间里,李平原和金伞常常偷吃禁果。李平原就要回乡了,金伞怕失去他。她没能留住他,他时常用一脸无语的冷相来抵挡,挡她,也挡自己的心。一边是福镇,一边是女人和城市。李平原既不想丢掉回乡拚一回的机会,又不想丢掉金伞,鱼和熊掌他想兼得。金伞对他和他的朋友越发朦胧,在这断裂、无序和异常活跃的大时代里,人的社会存在是游移不定的,金伞哭红了眼睛之后,又走到他身边来了。她知道,李平原的一切包括他的意志都不可抗拒。她想跟他去福镇。她想通了,在福镇承包工厂挣了钱,说回城就能回城的。李平原不愿她跟着吃苦受累,转产的豆奶厂肯定是很难的。金伞说你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李平原说你就是跟我走,也不能眼下就走。我需要你留厂里。她知道他自信,他不狭隘,移栽进狭隘心胸的花朵,难免过于早谢。对感觉的自信,就是爱情的继续。但她没想到,李平原让她留在厂里是有理由的,这理由让她看来,很像是安插女特务。金伞与赵总工程师研制的豆奶换代科研已近尾声,而这一切是李平原操作的,恰恰是新任马厂长所忽略的。他利用金伞将这份成果拿到福镇的联营分厂去,借鸡下蛋。马厂长让李平原下乡扶贫办厂,李平原知道是赶他走,他将计就计权只当到福镇扶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