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憋着一股无名之火,一直喝着闷酒,直到酒散之际,我们一起送纯生出去坐车。即便心里再不痛快,场面上的礼节还是得顾及的。纯生不顾及我的面子,我还得给他留点面子,毕竟人家已是科级干部了,以后免不了还得厚着脸皮找他帮忙。可能是酒精产生了作用,我已忘记了刚才那让人不愉快的一幕,情不自禁地上前搂住纯生的肩膀。像我们小时候一样。
他的眼神冷冰冰的,看着我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说:“得意,你没事吧?”
我说:“没事。”
他说:“那就好。”
我捏了捏纯生的肩膀说:“纯生,我们下次再喝。”
他把嘴巴伸到我耳边,轻声说:“以后叫我马主任。”
我愕然了。纯生的声音不大,对我来说却像是一声霹雳,惊得我似乎打了一个寒噤。我望着纯生,这让我更加不认识他了。这还是纯生吗?还是那个说他考上大学就等于我考上了大学,永远不会忘记我的大恩大德的那个纯生吗?我知道过去的一切,纯生已然完全忘却了。我知道,随着我们身份的改变,我们之间泾渭分明,已然产生了一层很厚的隔膜了。我顿时清醒了,手从他的肩膀上滑落下来。我恍惚着答道:“好,好。”我们的对话凌胜春他们没有听见,我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脸上挤着笑,挥手和纯生告别。纯生走了,我还望着车远去的方向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