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呀?”
“老女仆。雇用的。因为不能不吃饭呀。”
“很会恭维人呢。”
代助往下弯起红润的嘴角,轻蔑地笑笑,说道:
“从前不曾做过这种在别人家里帮佣的事,所以只好这么将就着。”
“你可以到府上去领一个仆人来嘛。那儿有不少吧。”
“全是年纪轻轻的呀。”代助认真地答道。
于是平冈出声笑了起来,说道:
“年纪轻轻,这不是更好吗?”
“反正那边家里的仆人都不合适。”
“除了这个老女仆,还有别人吧?”
“还有一个书童。”
门野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的,这时正同老女仆在厨房里讲话。
“再没别人啦?”
“没有了。怎么啦?”
“还没有娶老婆?”
代助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但旋即用极为寻常的语调说道:
“娶老婆的话,至少不会不通知你呀!我看,还是谈谈你自己吧,你的……”代助突然停住,不往下说了。
代助和平冈是在中学时期就相识的朋友,尤其是毕业后的那一年里,两人像亲兄弟一样和睦相处。当时他俩总是说,要推心置腹、团结互助,这成了他俩的无上乐趣,并且往往见之于行动。所以他俩都坚信其时出自他们嘴里的一切话,就不光是说了痛快痛快,而总是包含着一种牺牲的成分。而他们根本没有注意到那种因袭的事实:需要即刻兑现这种牺牲时,痛快会突然变成苦痛。一年后,平冈结了婚,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奉命转到所在银行的京阪地区某分行工作。起程的那天,代助送新婚夫妇到新桥车站,愉快地同平冈握别,愿他们早日回来。平冈倒像是很想得开似的表示“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暂且忍耐忍耐吧”,但是眼镜后面的眼神显得很得意,好像在招人羡慕似的闪烁着。代助见状,顿时感到这朋友很可恶。回家后,代助在房间里思索了一天,本该同嫂子一起去听音乐的,也不去了,这使嫂子大为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