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后面有了许多嘲笑的声音,感到绣绣孤立的形势和她周围一些侮辱的压迫,不觉起了一种不平。“你不能欺侮她小!”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威风地在贩子的肋下响,“能换就换换,不能换,就把皮鞋还给她!”贩子没有理我,也不去理绣绣,忙碌地同别人交易,小皮鞋也还夹在他手里。
“换了吧老李,换了吧,人家一个孩子。”人群中忽有个老年好事的人发出含笑慈祥的声音。“倚老卖老”地他将担子里那两只小碗重新捡出交给绣绣同我:“哪,你们两个孩子拿着这两只碗快走吧!”我惊讶地接到一只碗,不知所措。绣绣却挨过亲热的小脸扯着我的袖子,高兴地笑着示意叫我同她一块儿挤出人堆来。那老人或不知道,他那时塞到我们手里的不只是两只碗,并且是一把鲜美的友谊。
自此以后,我们的往来一天比一天亲密。早上我伴绣绣到西街口小店里买点零星东西。绣绣是有任务的,她到店里所买的东西都是油盐酱醋,她妈妈那一天做饭所必需的物品,当我看到她在店里非常熟识地要她的货物了,从容地付出或找入零碎铜元同吊票时,我总是暗暗地佩服她的能干,羡慕她的经验。最使我惊异的则是她妈妈所给我的印象。黄瘦的,那妈妈是个极懦弱无能的女人,因为带着病,她的脾气似乎非常暴躁。种种的事她都指使着绣绣去做,却又无时无刻不咕噜着,教训着她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