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单位,顶头的余科长正转着茶杯,看里面的茉莉花茶在哪个方位上才能更好看。看到陈木年,就说:“是不是张副处又找你谈话了?”
陈木年顺势撒了个谎,“刚谈完。”
“是吗?张副处刚打电话过来,要你带几个工人帮他一个亲戚搬家。”
陈木年知道穿帮了,就说:“余科长,昨天张副处长说相信我是清白的,一高兴,喝多了。睡过头了。”说完感到一股火辣辣的疼痛从小腹蹿上来,脸上的表情僵硬得几乎动不了。
“算了,老陈,啥也别说了。干活儿去吧,这是他亲戚的电话,你联系一下。工人在仓库里等着你哪。还有,搬完家我再跟你说,你的工作以后比较机动,后勤总务这块,都是你的工作范围。去吧。”
陈木年知道余科长的意思,就是从今天开始,他就是一个标准的工人了。过去好歹还坐坐办公室,现在是什么事都得做,随叫随到。他捏着那个号码,一看就是健康新村的电话。所谓张副处长家的亲戚,就是张万福的弟弟,在环保局上班,因为哥哥的关系,优惠得到了一套学校在健康新村的房子。
工人横七竖八地躺在仓库里,搬家的车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领路。见了面,都亲切地叫他“老陈”。
在二十五岁那一年,别人开始叫他“老陈”。现在二十六岁,大家已经叫顺了嘴,四十岁的人也叫。去年,别人一个接一个地叫他“老陈”时,他觉得自己不是二十五岁,而是五十二岁。已经老得不行了,都老得懒得跟他们矫正,老得心灰意懒。他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自己,但不得不承认,老陈可能更符合他目前的心境。就让他们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