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来,露出一双胖肉拥在缎子鞋外面的大脚,堆着笑容,行着礼告辞了。
“魔鬼还有一个姊妹呢。”维多冷一边站起一边想。
他送走了这个丑恶可怕的陌生女人,仿佛从间谍窝里找出来的,也仿佛是神话剧中仙女的棍子一挥,从舞台底下钻出来的妖魔。维多冷在法院里办完公,跑去见警察总署一个最重要的司长夏波索先生,打听陌生女人的来历。一看到夏波索办公室里没有旁人,维多冷·于洛就谢谢他的帮忙:
“你派来看我的老婆子,在罪恶的观点上,真可以代表巴黎。”
夏波索脱下眼镜往文件上一放,好不诧异的望着律师:
“我派人去看你,绝不会事先不通知你,不给他一个介绍的字条。”
“那么也许是总监……”
“我想不是的,”夏波索说,“最近一次维森堡亲王在内政部长家吃饭,跟总监提到你的情形,一个很糟糕的局面,问他能不能友谊帮忙。看到亲王对这件家务纠纷那么痛心,总监也很关切,跟我商量过这个问题。我们这衙门一向受人攻击,可是一向是对社会有功的;自从现任总监接手之后,他一开场便决心不顾问人家的家事。原则上、道德上,他是对的;事实上他可是错了。在我服务的四十五年中,一七九九到一八一五年之间,警务机关的确为多少家庭出过力。从一八二〇年以后,报纸跟立宪政府把我们的基本条件完全改变了。所以,我的意思是不再预闻这一类的事,承总监瞧得起我,居然接受了这个意见。公安处长当我的面受到命令,不能采取行动;要是他派人去看你,我要责备他的。这种情形,他可能受到撤职处分。大家随随便便的说一句:‘教警察去办呀!’警察!警察!可是大律师,我告诉你,元帅、部长,都不知道警察是怎么回事。知道的只有警察自己。那些王上,拿破仑、路易十八,只知道他们的事;我们的事只有傅希、勒阿诺、特·萨底纳,跟几个有头脑的总监才明白……现在,一切都变了。我们给降低了,解除了武装!多少私人的苦难在抬头,在我是只消一点儿独断的权力就可消弭了的!……就是那些限制我们权力的人,有朝一日像你一样,遇到某些伤天害理的事,应当像扫垃圾似的扫掉的时候,恐怕也要想起我们了。在政治上,为了公众的安全,警察要负责防范一切;可是家庭,那是神圣的。有什么谋害王上的计划,我得不顾一切去破案、去预防!我要使一座屋子的墙壁变成透明的;可是插足到家庭中去,干预私人的利益,那万万不能,至少在我任内,因为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