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姐道:“我能很原谅他的,倒不必他来。他来了,坐不到一点钟,忙了又走,倒让我心里闷得慌。将来日子正长,我倒不计较目前这一点烦闷。一个女人睁开眼给人做二房,若不预备吃亏受气,那根本就不必来。
我是自信命该如此,只求太太平平过下去就是了,并不要男人陪着我。
我卖身救我的娘,我娘不冻死饿死,我就称了心愿,没什么可埋怨的。”
钱太太听了她这一番话,也心软了半截。除了答应明天上医院之外,又着实安慰了她一阵。
秀姐是早已把所有的东西都安排好了的,等着大家睡熟,半夜起床,把箱子里的金钱首饰揣在身上,便坐在床上,睁眼望了天亮。不到七点钟,便将房门打开,自己穿好了衣服,靠住了桌子,将手掌托了头,歪斜地坐着。王妈在堂屋里扫地,看到秀姐这样姿势,料着是为了上医院去,便进来给她预备着茶水。秀姐便两手伏着桌子,头枕了手臂,鼻子里哼着,王妈站在她面前,低声问道:“赵太太,头有点发晕吗?”秀姐道:“我急得很,我急得要到医院里去,现在几点钟了?”王妈道:“快八点钟了。钱太太还没有起来呢。”秀姐突然站起来,手扶了桌沿道:“那么,我就先向医院里去了。”说着,起身便向门外走了去。她走得突然,是向来没有的举动,前进院落里的钱府上人,就不曾加以拦阻。